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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歷史-黃世傑前董事長談「石門水庫」專案報告

  發刊期數:第0202期/ 發布日期:105/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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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石門水庫
受訪者:吉興工程顧問公司黃世傑董事長
時間:2009年1月17日上午10時~12時
地點:黃宅
訪談人:顧雅文、李宗信
逐字稿整理:陳姿君
我與石門水庫的淵源
我參與石門水庫計畫之前,是在台灣電力公司興建霧社大的工程處服務,霧社大是整個中國、包含大陸在內,第一座超過100公尺高的大,高達114公尺。
那是在台灣剛剛光復以後沒多久的事。霧社大主要的功用是增加日月潭的蓄水量,日月潭是所謂的離槽水庫,其本身是沒有水源的,從濁水溪做一條隧道將水引到日月潭去。這一條隧道的容量很小,颱風的時候河水很多,可是流不進來,等到颱風過去了,就沒有水了,所以在枯水季時日月潭水庫常常缺水。台灣光復初期,台灣的電力全仰賴日月潭的兩個電廠,一缺水就需要大家分區停電,所以每天報紙都要報導日月潭的水位,這是當時大家最關注的事情,畢竟水位只要一下降,大家就得分區停電了。因此,電力公司在最困難的局面下,決定建造霧社水庫霧社水庫其實從日本時代就開始做了,後來因為到了戰爭末期,無力續建而停工,實際上該工程的進度只進行了約5%,但是施工設備多已經完成了。停頓了7、8年以後,台電決定要續做,就委託美國墾務局進行研究,因為我們沒有經驗,資料與人才都不足。
當美國墾務局看過之後,認為日本原來的大設計只有97公尺高,覺得址的條件應該可以做更高一點的大,最後建議提高到114公尺,型也從直線重力壩改為曲線重力壩水庫蓄水容量為1億4千萬立方公尺,相當於增加一個日月潭。在霧社做這一個水庫是將霧社溪水蓄起來,發電後再放回到濁水溪去,因為日月潭只有一個隧道注水,枯水季的水量增加了,因此日月潭的水就多了一倍。
當決定做這個水庫後,我們考慮到當時國家的財務狀況,沒有能力請國外的公司幫我們進行施工,因此我們只請美國墾務局幫我們做設計,我們也派幾個人去學習與幫忙,工程施工由我們自己做,請美國墾務局派三位顧問來指導。當時的台灣沒有大包商,也還沒有榮工處,所以決定自己自營。我們在霧社分設了大工場、溢洪道工場、進水口工場,我是做大工場的監工主任。
在做這一工程的時候,石門水庫就已經開始規劃。當時是由陳誠副總統領導,規劃到某一階段時,他認為石門水庫的興建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來負責,最早他請的總工程師是徐世大教授,他是台大有名的教授,但是本身沒有實務經驗,一直是從事教職的工作,等到要設計施工時,陳誠就決定請電力公司協理兼霧社工程處處長顧文魁,做副總工程師。
到了要真正進行設計的時候,我們的霧社水庫已經快要完工了,所以石建會自民國45年起就向台電陸續借人,先是規劃設計的人,然後再借施工的人。我是在民國47年被借調到石門水庫,這就是前面這一段跟石門水庫的淵源。
到了石門水庫的時候,當時還沒有正式施工,正在辦理設計當中。石門水庫分批送了一些人到美國去受訓,在AID合約(美援貸援)裡面有一筆預算可以派人去受訓。石門水庫前後一共派了20幾個人去,第一、二批去的人都是設計的,到了後來就派施工的人,當然是有經過石建會自己的甄試與美援會規定的考試,我也很僥倖的被錄取,就在民國48年到美國去受訓了。受訓一年回來,剛剛好石門水庫已經是進入施工狀態,初期的時候我是擔任木工工程隊的隊長。
石門水庫的施工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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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水庫開始施工時,台灣仍舊沒有大包商。石門水庫的工程比霧社水庫的工程規模大了很多,一定要全面的機械化,但是台灣根本就沒有重型施工機具。當時台灣最大的包商,可以數得出來的,有一個叫做「建國營造廠」,他有幾公里的輕鐵軌、四個鐵輸的木製台車,用人力來推;其他的包商一般來說什麼設備都沒有。在這之前我在水利局、電力公司做了不少年了,在發包工程的時候,我們的政府要供應所有的施工設備,所謂的施工設備也只有抽水機、捲揚機...等這些小型機具,包括鐵線、鐵釘都是政府供應的,我們直接去向林場購買木料,而包商僅僅是出工而已。但是做石門水庫這種工程,根本不可能用那種方法來做。
事實上,在落後或開發中國家,如果是接受外援的工程,絕大部分包給國外公司做就算了。可是我們的錢不夠,因為借貸美金的部分只夠我們買美國的機具和請顧問公司,包給國外公司施工還要付美金,我們當時國內根本就沒有美金,當時台灣外銷的產品只有香蕉、茶葉和米這幾樣產品,一年收入僅僅兩、三億美金,不足以支付必需進口的物資。
台電的霧社水庫施工是自營的,那時候我們只有幾百個工人,那麼我們石門水庫是不是也能自營?經過大家研究了很久之後,決定要自營。石門水庫建設委員會聘僱兩個美國公司,分別負責設計與施工的指導。這麼大的一個我們國人沒有設計過,所以基本設計是由美國公司在美國做,我們派幾個比較高階的人到那邊去,一方面是幫他們做,一方面也是在職訓練。
我們自行負責大細部的設計,美國的設計公司就派了大約10名顧問到石門來,指導我們做細部的設計,負責細部設計的這些人主要是來自台電公司與水利局。再下一個層次,石門水庫當時招僱了大約三百個大專畢業的學生,選一部分人員來參與細部設計。
而施工的部分,這種工程我們沒有做過,也沒有這個能力。我們就在美國選一個施工的工程公司來做訓練與指導施工。也就是說整個施工由顧問公司派一個團體來負責指揮我們的人員來做。經過公開甄選與美國政府和我們政府方面的核准,選定了莫克公司(MK)。莫克公司曾經承建二十世紀早期世界第一個高-胡佛,這個公司現在已易名為華盛頓國際公司。
莫克公司得標之後,就派了一個專業的團隊來,包括採購、工程管理等等專家,但主要都是施工的工程師,他們都叫作總管-superintendent,總共來了43個人,他們的團隊很大。而石門水庫這一邊就要指定每一個人配一個對等人員(conterpart)。這一件事情我認為值得大書特書,因為很多人對它的情況並不太了解,我們所謂的技術傳授,是希望跟人家合作而達到技術傳授的目的,但就我所知,有很多機構派了幾個人員到美國受訓,回來後卻什麼都沒學到,就廠商而言,還是要買他們的專利。而石門水庫的技術傳授是非常成功的,每個人派一個對等人員,他與對等的美國顧問兩個人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一對,一天八個小時都在一起,因為主要工作在外面,所以每對分配一輛吉普車,由美國人開車,因為當時我們中國人大多也不會開車,對等人員就坐在駕駛座旁邊,假如他們英文不好的話,我們就加派一個翻譯,坐在中間,同進同出。
另外,我們的運氣很好,當時沒有重型機具,台灣施工的機械化程度可以說是零,一下子有那麼多的機器,但沒有人會操作。我們要招考工人的時候,剛好第一批的國軍退伍,有相當數量的工兵與特種兵退下來,這些人也許沒有開過推土機,可是他們開過戰車,且他們也會修理,所以我們可以說,石門水庫當初開始的時候,這一方面的技術工人幾乎全部是來自於軍方下來的人。當然,一般的技工,如木工等,在本地就有了;而普通的技術性不高的工人,其來源就更為廣闊了,也有相當比例來自退伍軍人。招考的結果可以說很好,因為不需要花太多訓練的時間,就可以組成一個可用的團隊。
在還沒有開始大規模進行施工工程時,石建會就派我做木工工程隊的隊長。因為我們這項工程是自營的關係,有很多混擬土的工作,需要作模型版,而且需求量相當大。當時施工顧問建議採用分工制度,就是所有的模型版都集中在木工工程隊製造與裝設,而木工工程隊雇用了兩、三百個木匠。木工工場裡面有機器與設備來製作模型版,然後運到工地去進行組裝,這些工作都由木工工程隊來負責。當然還有其他的很多專業工程隊,這是根據技術分工而來,而且是依據美國包商的傳統做法,但是這樣的方式在台灣進行工程時並不成功,這個我最後再說。
石門水庫的組織中,有一個施工隊,管轄所有的工程隊,而我是其中一個工程隊的隊長,這樣做了一年多以後,大規模的工程就開始了,施工隊的隊長要求我兼任施工隊的副隊長,當時的隊長是向台電借調的,後來因為他個人的原因而調回台電,我因此成為施工隊的隊長。
在我擔任施工隊隊長期間,最高峰的時期我底下約有8500人,我等於是一個大包商的老闆,下面有13個工程隊。但這種分工的制度很不理想,因為美國顧問有一個施工的總管,我就是他的對等人員,下面還有其他的小總管,如木工總管、鋼筋工總管、開挖總管、混凝土總管等等,每天早上8點鐘之前,這些總管就都到了工地,由施工總管說明今天的施工進度與目標,然後他們這些總管就到工地去了,他們開車,他的對等人員或再有個翻譯就坐在旁邊。
附帶一提,我們預定要找20個翻譯員,具有基本工程技術的知識,就是大家口語說出來之後,可以馬上翻譯的人員。剛好韓戰快要結束了,因為韓戰時美軍在台灣招用了不少的翻譯官,退下來回國之後,在台灣一下子要找工作也不容易,剛好我們需要,就順利地找了為數不少的翻譯官,且他們的素質都不錯,都是大專畢業的,因此可說是天時地利人和。
這些美國人開車出去,就轉告我們的對等人員當天的工程要怎麼做、進度如何,因為施工隊下面的組織完全是由中國人組成,美國人不能指揮,也不會指揮,因此這些美國來的人員的主要面對的對象還是對等人員,經過對等人員的轉告,使各工程隊下面組織的人員知道他們要如何做、要怎麼進行,這就是當初的情形。
接下來就要說到組織方面的問題,因為單位這麼多,工程範圍這麼大、這麼廣闊,但卻只是總管指揮,指示了一些事項,但下面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大家的協調,可是一到了工地去的時候,就有協調方面的問題。我們曾經申請要使用無線電對講電話,但是政府不准,當時後完全不准使用對講電話,所以就沒辦法,在美國的話,通常大家都有一支無線電對講機,比方說今天我要打混擬土的時候,發現模型板有什麼問題的時候,若是有對講機的話,就可以馬上連絡,對方就可以立刻派人來處理了,但是我們沒有無線電對講機,因此大家在工地轉來轉去,你找我、我找你,也扯不清,導致工作效率非常的差。
我們國人都向我反應,認為事情這樣做下去的話,大家很難做,工程也會拖延。所以我就將這種情形向美國顧問施工總管反應,我說這種做法不行,因為這個溢洪道或其他的工程,都有一個一個獨立的實體的東西在那裡,而在整個規劃的中都有預定的進度,每個月要達到一定的進度,可是開始工作之後,最先由開挖隊去開挖清理,完成之後,由木工隊去組裝模型,再由鋼筋隊去紥鋼筋,然後混凝土隊去打混凝土,而在打混凝土這中間又牽扯到製造混凝土的混合廠又是另外一個隊,還要起重機等,則屬於起重運輸隊,一項工程就需要用到七、八個隊。因此若我是管混凝土的,當時間到的時候,我要去打混凝土了,但我卻不知道鋼筋到底綁好了沒有,且混凝土也需要車子將其運到工地去,但也不知道起重運輸隊對於車子和吊車的安排是怎麼樣的,事先沒有好好的安排,難以協調,牽一線動全身,所以我說這個方法是行不通的。
經過大家研究之後,決定第一步先派幾個所謂的「聯絡工程師」,在進水口溢洪道、發電廠、後池都分派一個連絡工程師,主要的工作是要執行預定的進度,說明今天要進行的工程,要分配那一隊的人員幾點到幾點要到哪個地方去進行工程的施工,他必須是一個有安排與指揮能力的人,事實上這種連絡工程師很不容易找,因為他本身需要具備相當的專業知識,同時還要做好與美方總管溝通。這個連絡工程師做得相當辛苦,各工程隊的人員常會對這連絡工程師說不能接受,因為你叫我做這個地方,可是我那個地方還有工作沒有完成,做了這邊卻導致另一邊的工作延遲了,就跟火車一樣,前面一班開不出去,後面的火車就通通不要開了,所以這樣也不行。最後我說還是採用一部分美國的分工制度,另外,我們希望連絡工程師的這個制度不要了,相反的,我要分別成立一個工程隊,比方說溢洪道工程隊,從開挖到混凝土都是這一個工程隊負責,可是一些需要統籌處理,像是混凝土工廠是一個大工廠,運輸車子的調配,這是另外一套系統,需要事先安排,如我要什麼時候要打混凝土,而他要安排好送混凝土給他,或是明天他會跟木工工程隊說你要到哪個地方去做哪一部分的模型,他這個隊他們自己負責。除了木工工程隊製造模型之外,到工地裝模型是由屬於那一單位的工程隊自己組裝,他就跟木工工程隊說要他們做一個什麼樣的模型,然後什麼時候要,至於運到工地之後,要怎麼裝、要什麼時候裝,都是由那一單位的工程隊自行處理,鋼筋也是自己綁,混凝土也是自己打。這種方式美國人相當的反對,因為他說你這樣做的話,成本會增加,但我們研究之後,認為成本的增加很有限,最主要的部分是木工的部分,會增加一點成本,因為每個單位都分工了,做歸做、裝歸裝,這邊養一批、那邊也養一批,是會需要多一點木工,但是與進度來比較的話,這個多出來的成本是非常有限的。我多雇了200個木匠,假定這樣講,比我的工程要多花一年才做得起來,這個是不能比的。最後美國人很不高興,他們批評我們:「你們是小王國(smallkingdom)的想法,你們只管自己」,我說:「不錯,你們是大王國,可是你這個領導者無法掌握全局」。最後就改組,成為混合的制度,一直到完工,我們在施工管理方面,執行的情況還不錯。但是我要強調,對等人員的制度是始終維持的,在改組之後,混凝土、溢洪道等獨立的結構都單獨成立工程隊負責,美方也指派了各隊的總管。
這個制度的建立,是因為我們花了錢,請了老師,當然我們就必須聽老師的,如果說各弄各的,那也就弄不起來了,因此當初定下了一個統一的規定:「你們只有說Yes的資格,不能說No,美國人說什麼,你就照做就是了」。這中間就發生了很多的問題,因為美國方面的施工人員大部分是科班出身,學歷並不整齊,大部分都是高中畢業的程度,少數是大學畢業的人員,而我們的對等人員幾乎百分之百都是大專畢業的人員,因此在理論方面而言,我們懂得可能比他們多,但就實務方面而言,我們就比他們差得很多。在設計時,你也許需要很多學問,但在施工方面,是需要很多經驗的。我想這是大家都了解的,一個工程師在大學畢業後,如果他沒有任何實務經驗的話,到我們手上,我們大概需要花2年的功夫來訓練他,讓他從中慢慢的學習,因為經驗是沒辦法告訴你的,傳授經驗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人說:「我要這麼做」,有時我們中國人說:「這樣不對,這樣做不好,我認為這樣做好」,美國人又說:「你不要管,你就照我說的做」,雙方就會產生意見上的爭執,甚至因而吵到上級去,到我與美國施工總管的手上,就比較難以處理了。不過美國的施工總管跟我說:「你要告訴他們,我今天安排的工作,是全盤的,今天早上我要管開挖機具的人到那裡,去把道路挖斷、把涵管埋進去,是全盤考量下的第一件事情」。中國的對等人員認為那個機具在那個地方做那個工作很重要,不能把它停掉去做別的工作,因而發生了意見,但美國總管的解釋是:「你自己覺得很重要,在我來說今天不做你的東西並沒有關係,而我安排把路挖斷,把涵管擺進去,卻是牽涉到今天大家都要走這條路,你不做,就會使這條路不能走,而其他人的工作就無法順利進行,因此還是我的重要。所以你不了解別人的,你就不能說你的重要。」因此我說,他們這種似乎是獨裁的制度也是很好。甚至曾經發生這樣的事情:一位對等人員與美國總管意見不合,最後那個美國人說:「你說這樣做好,我也認為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的老闆跟我說要那樣做,我們就照老闆說的做。」我們中國人跟他說:「不然你可以去請示老闆。」美國人就說:「好,等我把行李準備好,就去見老闆,我一去他就會將我開除」。絕對服從,也算他們的優點。
我們看美國很民主,但在這種工地施工方面,是非常獨裁的,我告訴你這樣做就是這樣做,沒有你講話的餘地,發生比較嚴重情形的時候,我們曾經處分過自己的人,就是因為不聽話,因為他們美國人抗議說:「你們這樣各做各的,我就沒辦法做了」,所以我們一再的告訴我們的人員:「你今天是在工作,也是在受訓,你的經驗不足所以要聽人家的話,雖然中間有些部分你懂,而且你覺得你的方法好,但是也不能發生這種引起大家衝突的事情。」在這整個施工中,小故事還有很多。不過,兩個人同進同出,一起工作五、六年,當然做學徒的可以出師了,這種「技術轉移」是非常成功的。
拱壩土石壩
我再說一個特發事件。在大本身還沒開始、還在進行基礎開挖的階段時,我們原來的設計是一個混凝土的拱壩,整個設計是大家都同意的,最早在規劃的時候我們曾經請美國顧問薩凡奇博士審查,當初胡佛大就是他設計的,他是全世界的權威。他也認為石門這一地方要做拱壩,所以整個規劃設計就是拱壩,施工也就照著這個設計開始在做,那個時候我剛好在美國實習,突然法國有一個叫做莫泊賽的,在完工五年後就垮掉了,這一垮影響到了下游的損失非常大,這個也是混凝土拱壩。全世界的工程界都相當的震驚,所有接受世界銀行、亞洲銀行、美洲銀行或美援所資助的大工程,都被下令停工,幾乎世界上所有正在進行工程的大都停止施工了。我們也是接受美援的,因此他們也要求我們停工,重新研究。我在美國受訓的地方,也是一個很大的拱壩,也停工了。
大家去了解法國那個是怎麼垮的,就發現在的基礎下面,相當深的地方有一個弱層,最後確定的情況,就是有一條縫,在當初探勘調查的時候沒有調查到,縫裏面有些泥巴,在做實驗的時候,岩石的強度本身也沒有問題,但是在蓄水之後,水慢慢的滲透到裡面去,這個泥巴泡水之後,就成為了潤滑劑,受到壓力以後,這個縫就會發生滑動,就倒塌了。我在美國實習的那個單位的,大石門水庫還要大,工程已經做了一半。研究的結果是,拱壩兩邊的座承受壓力最大,但是兩邊的基礎不夠堅強,所以安全係數要提高一點,最後就需要將兩邊的混凝土加厚。混凝土加厚,講起來很簡單,但成本增加了30%,工期也延長了兩年。就這一點來說,我們的運氣也很好,因為我們的體還沒有開始做,基礎還在開挖中,檢討的結果,我們的基礎條件比他們的還要差,因為台灣整個的地質比較年輕,所以台灣花崗岩很少;石門地區的岩石屬於泥質頁岩,頁岩的層理是順著一個方向,一層一層的排列,因此若是逆著層理的方向試驗的話,其結果是好的,但若順的層理的方向試驗的話,其結果就不夠好;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是,將岩石泡到水裡,不久以後這些岩石會溶開。這是美國的設計公司與大家一同研究後的結果,因此美國的設計公司又設計了一個現在像這樣的土石壩。大家將土石壩拱壩做了一個比較,若我們要做拱壩,那麼原來的設計在什麼地方要增強,預算要增加多少;若我們改做土石壩,我們所需的費用是多少,經過多方面大家的研究,研究的結果是兩邊的價錢差不多,但一致公認的是土石壩比較安全。當時我們政府裡面有一些人比較喜歡拱壩,因為拱壩比較漂亮,這是先入為主的觀念,所以當時還有這麼一個想法,他們說我們算的費用包括很多東西的稅金,如果我們把水泥免稅,這樣拱壩就可能會便宜一點了。剛好那個時候我從美國回來,我回來後沒幾天就開了一個大會,經過大家很慎重的討論,決定變更設計改為土石壩。到了這個程度還要變更基本設計,這件事情在全世界是很少有的。雖然說還沒有正式開工,但是我們為興建拱壩所買的機具,因為設計的變更而沒有用了,更改為土石壩之後,我們需要買進大批的載重車子,因為要運輸土石,所以在這方面費用是增加了不少,不過算起來也還好,畢竟都還沒有開始做,所以這也是石門水庫在興建過程中一個很重要的事件。
變更設計改了土石壩以後,另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是工期。要立刻去買車子,不然就沒辦法做,我們所買這種車子不是街上買得到,而是必須訂購的,那個時候要買的是25噸的重型後傾卡車,購買50輛這種載重25噸的車子,需要招標採購,當廠商得標之後,還需要時間去製造這些車子,無論怎麼算,拿到這些車子大概需要兩年的時間。而且當時政府有規定,所有的外購案件,一定要委託中央信託局公開招標,但是中央信託局的手續繁多,而且通常交貨速度也很慢。我們之前也有個經驗,在霧社進行工程的時候,台電曾經委託他們買機具,到霧社工程完工還沒有交貨,所以這一批貨後來就交到台電谷關工程去用了。這個問題當時在石門水庫建設委員會開會討論,委員會像是一個小內閣,因為是陳誠副總統兼任主任委員,委員包括各有關部會的首長,所以在開會的時候有七、八個部長在裡面。顧文魁總工程師在會上報告說:「如果還要叫中信局買的話,那麼我們這個工程,最樂觀的是延遲一年,最有可能是延遲兩年」,陳誠就問道:「那麼你有什麼辦法呢?」顧文魁總工程師說:「我們可以委託我們的美國顧問公司(MK)來替我們辦,因為MK在美國就是購買這些大型機具公司的大主顧,所以他們去買這些東西不需要公開招標,也絕對不會吃虧,而且他們可以協調製造廠商優先生產,絕對可以在一年之內就交貨」,若是在台灣外購東西,一年之內可以決標就很好了,所以陳誠就說:「這樣也可以。」但是這是行政院的法令規定,當時的財政部長站起來侃侃而言,認為這樣的作法違反政府法令,但陳誠就跟財政部長說:「你坐下、你坐下,我們聽專家的。若要依法令,這個我們就不要做了」。最後委員會通過,「報院核定」到時候他就自己批了,因為他自己就兼任行政院長。所以這也是一個很大的關鍵,機械設備在一年之內就運到了,的確,就我們的了解,MK買東西的價格比公開招標所拿到的價格還要便宜。公開招標的案件在美國發生圍標的情形並不多,但是它也有很多弊病;就日本而言,我後來做曾文水庫時,主管這些東西,由於使用日本貸款,規定買日本貨,沒有一樣採購在日本是不圍標的,所以我們的東西比一般行情要貴三成,但是沒有辦法,因為我們借了日貸,非買日本貨不可。但美國不是這樣,像這種大的車子在美國招標的話,他不是圍標而是搶標,搶得你認為不合理,像是這種25噸的傾載卡車,一家每台要價50萬,另一家車廠可能只要25萬,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要了解一點,就是你在後面施工的期間,所有的零件都要向他購買,因為每家的車子跟其他家生產的零件是不相容的,MK在事先早已了解他們的情況,所以我們認為請MK採購,除了快以外,而且反而是便宜。
MK做過胡佛水庫,但這並不是我們向他們學習的最主要原因,因為當時興建的方式是老式的,他們的運輸工具是馬車。但是MK後來做了很多水庫,我們最主要還是根據其做拱壩的技術來決定,到最後石門拱壩變成為土石壩的時候,情況完全不對了,但是你卻不能再換人。事實上,施工的技術是在像這樣的工程來說,真正純技術要求不高,但是施工管理本身是很重要的,剛剛說了很多,都是在說施工管理方面。
石門水庫完工後的人員與機具
石門水庫完工後,所有的人員除借調的人歸建以外,其餘的人員通通都資遣了,實在相當的可惜,整個團隊星散了,但是大批施工機具要怎麼辦呢?很多人就認為應該成立一個工程公司,當時台灣省政府財政廳廳長周宏濤,跟顧文魁說:「由你來推動,由你來負責」,顧文魁認為認為一個工程公司的業務是施工,但他對施工沒有什麼興趣,雖然他本身是美國留學的,但是對於美國的情形真正的了解是在他帶一個小組到美國去協助設計以後,他說施工只要有錢就有辦法,但設計是要真正用頭腦的,沒有設計的人才與能力,怎麼能夠自立呢?這樣永遠是二流的,所以他就一心想成立一家顧問公司,可是沒有人對於成立顧問公司有興趣,因為這不是賺大錢的東西。但由於大家著眼在利用石門的機具,所以要他來組織工程公司,最後他勉強組織了一家「泛亞工程公司」,由輔導會榮工處與中國技術服務社兩家各投資了好像是30%,另由四家民間的水泥公司好像各投資了10%,這個百分比我不太清楚了。當初我也在裡面幫他規劃這些事情,泛亞這個名字還是我取的,但是到了最後,在籌備得差不多的時候,要決定董事長的人選時,顧文魁說:「我不做」,因此周宏濤很不高興,他跟顧文魁說:「我就是看上你,所以那個時候才決定用是石門水庫的機具投資,你不做董事長,那省政府憑什麼投資那樣一個公司」,弄得大家不太高興。談到最後周宏濤說:「因為輔導會榮工處是政府機構,可以你來向我們租借這些機具,我不投資」,最後這些機具就沒有投資。當泛亞工程公司成立以後,就由輔導會的主任委員趙聚鈺來擔任董事長,中國技術服務社的總經理王國旗擔任總經理,石門水庫工程處的處長丁道炎擔任副總經理,以下的幹部都是由榮工處派人擔任的。可是這樣新成立的工程公司要馬上就可以包到大工程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動腦筋,出版了一本介紹公司簡介,做得很漂亮,打開第一頁是一張顧文魁同泰王皇后所拍的照片,當時泰王與皇后來台灣,參觀過石門水庫,所以有一張他們的照片,下面就寫著「本公司總顧問顧文魁與泰王皇后合影」。因為當初的目標是想要發展到泰國去,所以就做了這一本簡介,內容包含了石門水庫與榮工處的工程照片。就是因為這張照片,讓他們在泰國的公共工程部登記成功。後來他們得了一個公路標,到泰國去做工程了。而我則與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辭了公職,組織了台灣第一家預拌混凝土公司。
石門水庫與榮工處
石門水庫興建時,榮工處是沒有參與的,當時他們是在做橫貫公路,是人工施工的,他們有2000名退伍軍人。當橫貫公路完成之後,這些人一時沒有工作,當時石門水庫工程已經到了施工巔峰的時候,榮工處處長嚴孝章到石門水庫向當時的執行長徐鼐與總工程師顧文魁請教,榮工處是否能夠到石門來參與一些工作。顧文魁當時候說:「對不起,沒有」,因為我們整個攤子已經都攤在那個地方了,而且他是插不進去的,後來再研究一下,石門水庫除了石門大這個區域之外,還有一個渠管處主管的石門大圳工程。
桃園地區有一個桃園大圳灌溉比較低一點的區域,由於水庫的水位被大提高,所以石門水庫建設一條石門大圳,灌溉較高100公尺以內的區域,即中壢以南的區域,中壢火車站是台灣次高的一個火車站,中壢、楊等地方都都是石門大圳灌溉的範圍,石門水庫也成立一個渠管工程處,其處長是由水利局局長章錫綬兼任。剛好當時石門大圳開始施工,它主要的施工區域是石門大下游進水口以下的隧道出口開始,自主渠道分出網狀的小支分渠,需要很多人力去挖。因為這像樹枝狀網絡的溝渠長度數百公里,所需要的人力相當多,就決定將這一工作交給榮工處去辦理。所以榮工處唯一參與到石門水庫工程的部分,就是純勞力施工的小支分渠。有一次,顧總工程師他們幾個人去看工程進行的進度,發現一件事。榮工處做的每個小支分渠有個小水門,目的是要控制水流量,但水門有一個小小的混凝土結構,在開挖和打混凝土的時候竟沒有抽水機排水,顧總工程師說:「怎麼連個小抽水機都沒有?」嚴孝章回答:「報告總工程師,我們申請購買兩台抽水機,但請購單二個月前送到輔導會去,輔導會到今天還沒有批」,所以當時候的榮工處是很可憐的。石門水庫完工之後,榮工處承包最大的工程就是八堵鐵路局的調車場,是較大的純土方工程,要開挖一座山,工程費為一億一千萬元。它需要一批機具,因此就向石門水庫租借機具。這是榮工處有史以來最大的工程,也是第一次租借石門水庫的機具,以後在台灣當然也有做公路和水利等工程,向石門水庫借用機具。雖然是租借機具,但是租金不高。到了曾文水庫開始施工的時候,省政府決定將這一批機具全部移交給曾文水庫,當時的剩餘價值大概只有一兩百萬元美金而已。曾文水庫的部分我就講到這邊,因為曾文水庫如何做,裡面還有很多的故事。
石門水庫後續增建的溢洪道建設
最後我再補充一點。我覺得我一定要講一講葛樂禮颱風石門水庫開始蓄水後的當年九月十一日(按:民國52年),來了一個葛樂禮颱風,超大的洪水淹沒了中永和及板橋、新莊、三重、蘆洲一帶,也許你們大概還年輕,在這些地方,普通人家的家裡面淹水大約都有五尺深,當時很多立法委員和國大代表都住在中永和地區,因此都淹了三天之久,他們就怪罪於石門水庫「放水」,我們是百口莫辯。雖然向外說明不是「放水」是「洩洪」,因為水庫已達滿水位,非洩洪不可,不過外人很難了解。顧文魁親自帶了水桶、臉盆到立法院的台上去表演,他在上面擺了一個臉盆,臉盆稍為傾斜了一點,桌子下方就擺一個水桶,從上面澆水到臉盆裏去,表示天上下雨,臉盆裝滿了之後,就從斜邊流下到水桶裡去,這個就是斜坡溢洪道,水滿了非流下來不可,不然這些水要到哪裡去呢?從大漢溪流到台北盆地去了。他說:「這雨是從天上下下來的,沒有石門水庫,它還是會下,你怪天,上天還是要下,而我告訴你,石門水庫第一年完工之後,僅僅儲存了一點水,上面還有將近兩億五千萬立方公尺的肚量,水庫是在裝滿了之後才開始洩洪的,如果沒有石門水庫的話,你那個地方至少還要多淹30公分深的水,因為石門水庫大漢溪初期的洪水擋住了。就淡水河來說,還有新店溪基隆河,這三條河流的洪峰如果混在一起的話,台北的淹水情形會更加的嚴重。」這次颱風三天內的雨量逾170公厘,破了台灣有史以來的最高紀錄,是人力不能防止的天災。
可是葛樂禮颱風之後,石門水庫的團隊就解散了,顧文魁回到台電去做他的協理,後來就成立了中興工程顧問社,由他擔任中興顧問社的董事長。不過他念念不忘石門水庫,每逢有颱風警報他就很緊張,跑到石門水庫去察看。我們有一個很有名的水文專家周文德博士,當時擔任世界水文協會的會長,當他到台灣來的時候,顧文魁就與他討論石門水庫的問題,他說最近對最大可能洪水的計算有新的發展,他願意幫我們研究石門水庫的最大洪峰量。顧文魁同意負擔所需的研究費用。後來的研究結果證明,石門水庫的最大可能洪水流量超過了原來設計的每秒一萬一千立方公尺約20%,因此已建的溢洪道的實際容量不足,若是真正遭遇到萬年一次洪水的話,大就可能崩塌了。所以顧文魁就寫了一份報告給台灣省政府與經濟部,他當時候已經不具公務員的身分,但是他不管,就建議要增建溢洪道。最後經濟部請中興顧問社研究並規劃設計增建溢洪道,因為這關係到大台北地區的安全問題。石門水庫完工之後,在下游右岸開了一家亞洲樂園,我們在這家樂園上面另外開了兩條新的溢洪隧道,因此現在台北地區應該是相當安全的。
將來的營運管理問題
下面我還要講水庫淤積的問題,第一點我想說明的是,除非興建的是防洪水庫,否則所有水庫最後都會被填滿。很多人,包含政府許多高階的人員,都認為需要進行挖工程,但是沒有任何一個水庫可以透過挖沙工程就解決淤積問題,因為淤沙的量太大了,你的成本划不來。台灣的情形與大陸是不相同的,大陸國家的河流很長,河流的坡度平緩,像在長江三峽做一個水庫綿延到幾百公里外,到了重慶去了,所以它的蓄水量很大。但台灣山這麼高、河這麼陡,因此在台灣做一個水庫也只能蓄積有限的水,再加上台灣的基本條件不夠好,其地質相當的年輕,所以很容易發生崩坍,因此上游的泥沙比較多,這些崩坍的泥沙當然都沖到水庫裡面去,很快就會將水庫填滿。
石門水庫曾經進行過挖沙工程,因為它有一個發電進水口,將水從壓力隊道引到發電廠去發電,淤沙可能很快地將進水口掩埋起來,尤其石門水庫比較倒楣,在決定做石門水庫之前,政府興建北部橫貫公路,施工單位是公路局與兵工,其時根本完全沒有環保觀念,在山上開路很簡單,就在開路的山坡上埋炸藥,結果一炸就將土石炸到河谷裡去了,推土機將開路的石塊都推到河谷裡,這造成了兩個問題,第一個是路面以上的山坡不穩,容易發生坍方土石流,第二個是山坡表面本來有植物的覆被,樹與草長得很好,當你將大量的石塊從山上推下去的時候,等於是將山坡表面的皮整個都剝掉了,山坡上的懸崖隨時也都有垮下來的可能。這些石塊泥沙大量地堆積在下面的河谷中,剛好下面興建石門水庫,因此當石門水庫完工之後,第一次的洪水是超大型葛樂禮颱風所帶來的,就將這些堆積在河谷中的石塊泥沙一下子全部沖到水庫中去了,這些泥沙大約有1800萬立方,詳細的數字我已經不記清了,這些泥沙石子就這樣堆積在的前面,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情況。
但是不管你怎麼做,水庫都還是會有淤積,水庫中的泥沙就是這樣這樣一層一層從前延伸到上游去,所以下游很容易就淤高起來。在電廠的進水口以下的蓄水稱為死水,當水庫淤積到了死水位以上時,掩埋了進水口水庫中的水就放不出來了,所以石門水庫進水口附近挖,主要是要確保進水口附近的泥不致掩埋了進水口而已。還有一個就是,水從上游帶著大量泥下來,一旦進入水庫,流速立刻降低,它就會在水庫最尾巴的地方開始淤積,所以水庫的長度就越來越短,但水庫上游也淤積,這個問題就發生在三峽的重慶港,大家都知道重慶港將來會淤積,不過這種情況,還可能用濬渫方法開挖航道來解決。
但是,淤積的問題絕對不是單靠抽沙就可以解決的,這是解決不了的,也解決不起,因為成本太貴,還有一點,挖出的泥沙要擺在哪裡也是問題,石門水庫後池兩邊還有一點田地,可以給石門水庫擺放一些抽起來的泥沙,但是像德基水庫地形,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堆放這些抽出來的泥沙,因此抽沙也不是任何一個水庫都適用的解決方法。
大陸現在有一個基本的方法,是我們台灣不能運用的,就是現在長江三峽的「蓄清排淤法」。因為洪水夾帶泥沙總是混濁的,當洪水期過後,水庫裏的泥逐漸沈澱後,水就慢慢的清澈了。台灣所有的水庫,基本條件就是等颱風帶來的洪水,平常水有限,因為我們的水庫容量小,因此必需在颱風來時將混濁的水儲蓄在水庫裡面,不能放掉,因為放掉了之後就可能沒有水了。這跟大陸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大陸現在很多水庫都在執行「蓄清排淤」的工作,當洪水來的時候,渾濁的水就不要,所以他們在三峽基最低的地方做了一排排沙孔,當洪水來時,就將下面所有的排沙孔的閘門都打開,讓這些混濁的水從下面流走,將混水都排掉,然後過了一些時間以後,河水開始清澈了,就把閘門關掉,開始蓄清水,因為水庫大、水量又多,所以他不在乎,三峽水庫蓄水量不過幾百億立方公尺,但是它一年的流量是一萬億立方公尺。他們這一個「排淤蓄清」的方法,做了相當多的數學計算研究,並拿幾個比較小的水庫來做實體研究,結論認為,三峽水庫淤到某一個程度以後,就變成像河流的天然的條件一樣,它就不會繼續淤積了,所以三峽水庫可以永久使用。不過這個我們不敢講,不曉得將來真實的情形到底是怎麼樣。石門水庫估計有150年的壽命,當用到150年之後是什麼樣子呢?水庫淤滿了,成為新生地,但是上游的水位已經提高了,電廠還有可能發一點電,不過發電的電量就沒有這麼多了,灌溉效用多少還是有的,就是如此而已。所以現在其實沒有什麼好怪的,天生就是這個樣子,要想延長它的壽命的話,唯一的方法就是做好水土保持,所以石門水庫最重要的需要做到的就是更好的水土保持
就這一點而言,我還要說台灣現在最大的問題,管水的單位太多了。水利局是經濟部管的、自來水是內政部管的,灌溉是由農委會主管的,灌溉水權佔掉台灣可用的水的90%,但實際上它浪費掉了50%,因為有一個水權法,有水權就非給他不可,所以現在石門大圳就發生這個問題,即石門大圳的水的水權是水利會的,經過石門大圳流下去的水,經過了楊工業區、中壢工業區、幼獅工業區等好幾個工業區,這些工業區自來水供水量不夠用,要求石門大圳分水,水利會不肯,但他們卻私下交易,在水圳裡面裝了小幫浦,直接賣給工廠去使用,這很不合理,而且價錢就很昂貴了。水權法必須修改,已經是幾十年的事情了,水權法不修改的話,這些問題都無法解決。所以我認為現在真正要做的事是要集中事權,修改水權法、水權的重新分配與擴大水土保持
水土保持方面,水利局、山地農牧局(水土保持局前身)、林務局與電力公司大家都在做,但是卻沒有系統性的統籌方式,而且花的錢也不夠,這些就是台灣現在的問題。我用這個說法來回應你們所問的問題,就目前水庫的經營管理方面來說,他們做得還不錯,根據我手頭石管局25週年紀念時出版的報告,營運與維修都維持得很好。

1.本文引用自「97年度經濟部水利署文化性資產口述歷史委託服務計畫」
2.口述歷史係當事人對歷史之陳述,不代表水利署之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