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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情第五河川局 蔡仲恕

  發刊期數:第0255期/ 發布日期:106/12/01

久違了,烏山頭水庫我又來了。
 
  單位舉辦跨越時空「嘉雲南水利百年歷史檔案展」,我來到烏山頭水庫(又名珊湖潭),三十年後再度目睹珊湖潭秀實的湖光山色…從前師生在珊湖潭搖櫓、瀲灩一湖清淺的畫面,歷歷在目。

  動筆寫珊湖潭,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偶然?我想:寫景若無情,美文亦無魂。珊瑚潭從以前就存在感動,上游取水口有小瑞士之稱的天井漩渦,一尾尾曲腰魚騰水而起。夢之湖午后,大尾盧鰻上岸沿著孟宗竹探索綠竹筍的蹤跡,這些美好的傳說,一起與八田與一建構的灌溉網絡,源遠流長,縱橫出嘉南平原阡陌的盎然生機。

  水庫之水從曾文水庫東口的放水口,閘門開啟浩浩蕩蕩的水,千軍萬馬般的傾倒到而出,小瑞士西口的天井漩渦就為了承接上方之水;頻頻以雲霧的身影回眸,然後消失於青山翠谷中。它又化身一流清溪,當你低下頭,你就會在山澗溪流裡看見它們在對你招手,這就是珊湖潭的生命之源。

  至此,李白詩中黃河之水天上來,就在珊湖潭取水口都能得到最好理解。記憶中珊瑚潭它給我一個驚豔、一種回憶,所以我不想刻意去讚美…。

  那是三十二年前,一群無憂無慮的專三生,和烏山頭水庫有個水庫測量之約,我們在水利會管理處後棟的宿舍住下,白天水利會開出的公務船,船後聲納搖桿,彷彿是船身的搖櫓,測距的報數聲和著船身的馬達聲,聲聲盪出嘉南平原的生命之泉。

  來到珊湖潭水庫,所以說不出話。因為你美,美到不能不愛。

  與珊湖潭初會,在水庫大斷面測量實習。那時,朝九晚五的日子,我有了上班族的初體驗。週日,一夥騎機車或自行車結伴到夢之湖,沿途風中帶著草木的清香,傳說中的夢之湖,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彎曲輾轉中,車行二十分鐘,夢之湖終於露出了真容。環望四周,只見一汪碧水,隔絕四週,中有孤島,遠處隱隱青山。我取出相機,拍了幾張照片。那時,我還不會調焦距,拍的全是遠景。島上有幾棵樹,枝椏伸展,彷彿幾個身姿娉婷的女子,長舒廣袖,寂寞而立。

  我想走近一些去拍,於是繞堤而行,但覺綠水漣漣。忽見近岸閑著一隻小船,不由想起“野渡無人舟自橫”之句,於是果斷拍下。走了幾步,又見到水中立著幾張漁網,想起“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於是又拍下。

  看到岸邊的野花,想起《紅樓夢》裡的“蓼汀花漵”,再拍。就這樣,邊走邊拍,不覺已繞夢之湖半周,靠近孟宗竹,流水潺潺、水鳥翻飛,頗有水鄉風光。再望向孤島上的樹,依然似遠似近,只不過,已由正影換成了側影,彷彿那幾個女子已側轉了身,不再看我。真個是“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隔水望去,蒼山含翠,山中隱有人家。於是,直奔山中而去。近村,一戶人家籬外。但見園中瓜菜新鮮、籬外綠柳成蔭,時聞鳥鳴啾啾,真堪入詩入畫、如真似夢。籬邊有一垛柴草,上面掛著幾條藤蔓,竟圖元顏女子綠鬢簪花。我連忙拍下。

  沿著夢之湖的小徑緩步前行,隱約見到若干招牌,宛然是“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的絕佳寫照。桌椅皆擺放於樹下,樹蔭即成天然傘障,令人暑氣頓消。每家店鋪中皆有吊床,依勢吊於樹上,益增閒情逸趣。

  山並不高峻險奇,水亦非清澈靈動,然細賞之下,竟是步步如詩,步步入畫。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所謂美景,或許其實是在人心中吧。

  水中有鵝兒在戲水,樹下泊著彩篷遊船。再向水島遙望,幾棵樹依舊若即若離。同學說:“那是江心島,划船才能到。”店主頻頻邀客,我卻無心泛舟前往。島上的樹木隱在一片水氣之中,仿佛披著雲霧織成的臂帛,令人不忍觸碰。也許,那只是我的一個夢。走近了,夢就會醒。

凝思中,水波漾漾,似吟似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也許,這就是珊瑚潭本來的樣子。珊瑚潭,就是你夢中的影子。
  她沒有呈現絕色傾城的美麗,因為她一直在水的那一方,你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
  她不能給你驚心動魄的感動,因為她早已睡進你的夢裡,你根本找不到她的來處。
  夢想,便如同一個令你心儀的美麗女子。她千嬌百媚地站在你面前,你不由得拼了命去追,卻總是追不上。當你停了腳,她卻又在招手喚你了。
  霧靄水色中,恬淡的珊瑚潭,亭亭而立,衣袂飄飄,盈盈淺笑,眼波如醉。

  於是,我完成了自己的尋夢之旅。
  珊瑚潭如夢,夢之湖尋夢,悠悠蕩蕩,憶起珊瑚潭之美。2015年12月25日